——《愿逐月华流照君——厦门大学王亚南经济研究院建院十周年纪念文集》序

洪永淼

今年，我们迎来了厦门大学王亚南经济研究院（英文名称为Wang Yanan Institute for Studies in Economics，简称WISE）建院十周年，经过一段时间的征集采编，这本纪念文集终于付梓出版，跟大家见面了。触摸着这些鲜活的文字，我的脑海里一下子涌现出许许多多生动的画面，因为感同身受，我的内心充盈着同样的感动。这十年，WISE人怀揣着同一个梦想，肩负着同一种使命，一路栉风沐雨，砥砺前行。“回首向来萧瑟处”，我更多的是喜悦，是欣慰，是对信念的坚持，更有对未来的憧憬。

当我翻动已逝岁月的记忆，时光仿佛倒流到了2004年初秋的那个深夜，我和朱崇实校长在北京世纪金源大酒店进行了一次长达3个多小时的畅谈，正是那次长谈，彻底改变了我之后的学术和人生轨迹。当时我作为28位海外学者之一，还在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担任特聘教授，但朱校长希望我能回厦大，帮助母校创建WISE，并承诺在政策和资源上给予我最大的支持。说实话，当时我还很犹豫。不过，朱校长求贤若渴的精神让我深深感动，最终，我接受了他的邀请。

过去的十年，既是中国经济“走出去”的十年，也是中国经济学国际化的十年，WISE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成立并成长起来的。十年前，WISE确立的奋斗目标是：打造一支精干的、具有国际学术影响力的经济学学术团队；积极在经济学国际主流学术期刊上发表学术论文，扩大厦大经济学科在国际上的学术影响力；培养具有国际视野、能够参与国际竞争与合作的经济学高级专门人才；成为国家和地方政府的“思想库”与“智囊团”，为国家和地方社会经济建设建言献策。如今十年过去了，WISE一直沿着上述目标不断耕耘，不断收获，不断前进。

文集里的各位作者或受访者用动人的故事或感触记录下他们与WISE的结缘与交集，由于角度不同，叙述的东西有时大异其趣。作为WISE的创建者、参与者和亲历者之一，我也想借此机会，对WISE十年来的发展历程及取得的建设成果作一个简要的回顾，以下条陈分述：

一是确立了高标准办学理念及国际化办学思路。通观古今中外的创业者，如果目标不大，路向不明，最终成功的能有几个？所以，WISE一开始就在战略制高点上运筹帷幄，勾画自己的理想蓝图。理念是一个人和一个组织必备的灵魂，有什么样的理念，就会有什么样的作为。WISE一开始便树立了“不求最大，但求最好”的理念，这一理念与厦门大学“四种精神”之一，即以王亚南校长、陈景润教授为代表的科学精神是相通的，勇攀科学高峰，就是力求卓越，止于至善。我们想通过这一理念的传播和实践，努力开拓进取，把厦大经济学科带到一个应有的高度。这十年来，在厦大国际化办学战略的指引下，WISE一直秉承这个理念，并将之有效地贯彻到办学思路和办学实践中，无论是目标制定、战略实施、组织架构设置、学术平台构建，还是师资队伍配备、人才培养体系创新、课程设置与教材规划、科研“产出”要求、学术交流与合作导向，甚至包括学术文化、组织文化建设等等，都强化与国际接轨，所有办事流程、规则均参照国际标准并认真加以贯彻推行。如果说这十年办学有什么值得记取的话，那么我个人认为对理念的坚持是WISE得以茁壮成长的动力之源。

二是建立了一支初具规模、具有一定竞争实力的国际化师资队伍。国际化办学，最关键的是国际化师资力量。过去十年，WISE共招聘了50多名海归博士，同时也招聘了数位国内高校毕业的优秀博士。海归博士在美、欧等世界名校受过系统、严格的经济学、金融学或统计学训练，因为受WISE梦想的感召，毅然回国服务。他们当中，有的是因为参加2005年WISE举办的“首届计量经济学国际培训班”而与WISE结缘的。他们具有全英文教学能力和在国际主流学术期刊上发表论文的研究实力，他们的加盟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WISE办学目标的实现，为厦门大学经济学科的国际化与现代化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三是致力于在全球经济学、金融学与统计学主流英文学术期刊上发表学术论文，扩大了厦大经济学科的国际影响。十年来，WISE教师以厦大为学术单位署名，共发表SSCI论文136篇，SCI论文86篇（含双收录47篇），而且发表的数量逐年增加。2005-2014年，以SSCI论文数量计算， WISE和经济学院加在一起，对厦大的贡献率是41%左右。根据荷兰蒂尔堡大学的一项研究排名，2005-2009年期间厦门大学在全球经济学主流期刊上发表论文的数量在中国大陆名列第三，在亚洲与台湾大学并列第二十名；2012年在国际经济学主流期刊上发表论文的数量在中国大陆位居第四，在两岸三地（大陆、香港、台湾）位居第六，在亚洲位居第十六（与香港中文大学并列）。厦大在国际经济学主流特别是顶尖学术期刊上发表的论文，主要贡献来自WISE的教师。

除国际主流学术期刊外，WISE的教师也积极在国内经济学顶尖学术期刊上发表论文，十年来在CSSCI学术期刊上共发表了125篇论文，其中在《经济研究》、《经济学》（季刊）、《管理世界》上发表了18篇。以厦大经济学科规定的二级学科国内最优期刊和国外SSCI论文算，WISE现在每年发表文章的数量与经济学院大致相当，而WISE的教师人数大概只有经济学院的1/4。这样的学术研究生产力是令人印象深刻的。而且，值得一提的是，WISE的教师在国内学术期刊上发表的论文均是研究中国经济中的实际问题的，在国外学术期刊上发表的论文，除方法论文章外，大部分也是研究中国经济问题的。实践证明，海归学者对提高中国经济研究水平、扩大中国经济学的国际学术影响力，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四是培养了一大批多学科各层次的经济、金融、统计学专业人才。由于海归师资团队的加盟，WISE实行全英文授课、采用英文原版教材。十年来，WISE共培养了36名博士毕业生，其中大部分在国内重点高校任教，包括北京大学、中国科学院大学、复旦大学、武汉大学、山东大学、湖南大学、对外经济贸易大学、西南财经大学、东北财经大学等、华东师范大学，也有一小部分到世界银行和国外高校从事博士后研究。WISE博士生的培养质量，得到了国内经济学界的普遍认可。此外，WISE共培养了268名硕士毕业生，其中近20%出国深造或在国内主要高校读博，余者则在中国主要金融机构任职。从2011年起，WISE和经济学院联手，开办了一个全英语教学的经济学专业本科国际化试点班，首届毕业生36名将于2015年6月毕业。这一届毕业生已拿到密歇根大学、杜克大学、乔治华盛顿大学、波士顿大学、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澳洲国立大学、京都大学、新加坡国立大学、南洋理工大学、香港大学、香港科技大学等国外及香港地区知名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或被北京大学、复旦大学等国内名校录取。从2015年起，WISE又将与经济学院携手开办全英文教学的金融学专业本科国际化试点班和全英文教学的统计学专业（数理统计方向，授予理学学士学位）本科国际化试点班。这些全英文教学的国际化试点班，将大大推进厦大经济学科的本科教学水平，特别是国际化水平，也为对外双向交流创造条件。

自2008年以来，WISE陆续开办了全英文教学的本科双学位专业（数理经济学、数理金融学、数理统计学三个专业），已毕业学生共643名，其中约有25%出国深造，45%保送至国内高校攻读硕士研究生，另有5%毕业后从事与经济学相关的工作。

WISE还充分利用自身丰富的国际教育资源，开办了硕士专业留学课程预备班，迄今已送出948名学生，这些学生大多顺利获得国外著名大学的硕士学位，其中大部分回国从事金融行业的工作，还有部分留在国外金融机构工作或继续攻读博士学位。

WISE不仅强调学生的专业素养训练，也注重学生的品德修为教育。主要体现为：一是要求WISE学生恪守学术道德，遵守学术规范；二是坚决杜绝毕业生在求职过程中出现更改学习成绩单和“违约”（即在与一家用人单位签署合同后，又继续寻找其他工作，找到更为满意的新单位后马上与先前已签署了就业协议的用人单位解除合约）现象，规范学生的诚信行为，维护WISE在人才市场和社会上的声誉。

五是成为了厦大和中国乃至亚太地区一个比较活跃的经济学国际交流中心，成为了厦大经济学科的一个国际化窗口。十年来，WISE共举办了800余场学术讲座、50余场国际会议和国际研讨会，共邀请了1500余名境外学者来厦大交流研讨。WISE还培养了2名国际博士毕业生，97名国际硕士毕业生（其中54名为与经济学院联合培养），13名台港澳博士毕业生。目前，WISE有在读国际博士生5人、国际硕士生70人、台港澳博士生51人。另外，WISE还接收了81名国际学生到WISE交流学习，并与北美、欧洲、澳洲和亚洲的11所境外大学签署了交流合作协定。

六是担当了厦大改革创新的排头兵。WISE成立后，积极探索出一套既与国际接轨同时又符合中国实际，而且行之有效的运行机制与管理模式。例如，实行“Tenure track（终身职位）”聘任制度，解决了中国高校普遍存在的“只进不出”的人事制度，确保师资队伍的质量；在学生培养上倡导流程管理模式，实行导师组模式，由多位导师共同指导研究生论文写作，确保学生的培养质量；采用全英文教学和使用英文原版材料，为双向国际交流尤其是学生交流创造了条件；率先在厦大实行行政技术人员“同工同酬”聘任制度，激发了广大行政技术人员的主人翁意识和工作积极性。

七是积极推动与厦大经济学院的融合与共同发展。WISE建院初期，主要通过“鲶鱼效应”，营造竞争环境与氛围，激发经济学院的改革意识。随后，WISE与经济学院不断融合，共同享用各种学术资源，发挥“1+1>2”的叠加效应。例如，不少经济学院教师应邀到WISE教学，既锻炼了英语教学能力，也提高了个人收入。WISE的海归教师也到经济学院全英文讲授研究生核心基础课程，提高了经济学院的教学质量。现在，两院的融合正在加速推进，这种“体制外（WISE）”与“体制内（经济学院）”的相互融合、共同发展，是厦大经济学科改革、发展与国际化的一个显著特点，在中国经济学教育转型过程中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八是树立了学术品牌。十年来WISE每次举办的国际学术会议，都吸引了不少其他高校的中青年学者参加。特别是自2005年以来，WISE开办每年一度的计量经济学暑期学校，免费向全国青年教师和研究生开放，邀请国际知名的计量经济学家前来讲授计量经济学领域的前沿研究动态，每年约有200名来自全国各地乃至国外高校的青年教师和研究生参加。暑期学校已成为WISE一个亮丽的学术品牌。2009年，WISE荣获首个文理交叉的教育部计量经济学重点实验室。

九是注意传统学科的历史传承与新兴学科的有机结合。针对之前厦大经济学科定量分析缺乏、研究质量有待提高的实际情况，十年来，WISE着重发展计量经济学、实验经济学、数理统计学等方法论学科。除创建新学科外，WISE还注意对传统学科的研究范式、研究方法加以改进创新，例如，积极引进海归学者，将计量经济实证研究方法应用于经济史和制度经济学领域的研究。

十是创建了一种新的学术文化。这主要体现在两个维度上，一是学术方面，二是组织方面。在学术管理上，WISE的整体运行和操作严格以学术为标准，力求做到公开、公平和公正。这在很大程度上堵住了“走后门”等国内比较常见的“潜规则”现象。WISE从一开始就坚持不留自己培养的博士毕业生在WISE或经济学院任教，从源头上避免学术“近亲繁殖”现象以及由此带来的各种干扰。经过十年的积淀，新的学术文化已在WISE扎根，并蔚成风气。

在组织运行上，WISE也力倡一种文化，以快速、高效、精确为绩效目标。尤其值得一提的是，WISE培养了一支“特别能战斗”的行政技术队伍，创建了一套人性化、友好型的行政技术后勤管理服务系统，为WISE师生和其他相关人员提供细致入微的服务。文集中行政技术人员叙述的他们在WISE的经历、感受和怀想，可以说是现身说法，相信大家读后会对他们乐观进取、团结协作、忘我工作、快速高效的精神风貌和能力素质印象深刻。WISE的组织文化，或者说精神特质，已深深烙印在每一位WISE人身上。

今天WISE所取得的成绩，最根本的原因是WISE集结了一批志同道合的教职员工，全院上下凝心聚力、共同奋斗，她在学界树立起的品牌形象和学术声誉，是集体智慧的结晶。十年来，WISE不少教职员工艰苦奋斗、无私奉献，经常是一周七天、一天二十四小时连轴转，许多人甚至牺牲了个人的假期休息时间。WISE的快速发展，正是得益于广大教职员工的敬业精神、进取精神和奉献精神。这种精神也成为WISE内在生命力的重要部分，闪闪发亮，熠熠生辉。我衷心希望WISE凝聚的精神文化，能够继续发扬光大，不断感染影响一代代WISE人，在未来的发展道路上能够一棒一棒地传承下去。

WISE所取得的成绩，也是与一批热情洋溢、甘于奉献、不求酬报的国内外知名学者的大力支持分不开的。他们经常为WISE的学科发展出谋献策，为WISE的国际交流搭桥引路。2012年，美国麻省理工学院（MIT）的Jerry Hausman教授在飞行20多小时后，带病坚持为WISE暑期学校上课。更早之前，在2005年“首届WISE计量经济学暑期学校”上，他曾一天连续上课4.5小时（三个单元），这在他一生的教学生涯中是绝无仅有的，而且WISE支付给他的费用还不够他乘坐的商务舱的机票费。多年来，美国南加州大学的萧政教授每年到WISE授课一个月，他将上课所得的报酬，在厦大成立了以其父亲命名的“萧铮奖学金”，用于支持厦大贫困家庭的本科生。美国波特兰州立大学的林光平教授，也曾用他的课酬为经济学院家境贫困的学生代缴学费。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美国斯坦福大学的Myron Scholes教授也曾将他在厦大的演讲报酬全部捐赠给厦大设立专项奖学金，鼓励和资助厦大经济学科的莘莘学子努力学习，勇攀学术高峰。

WISE所取得的成绩，是与经济学院广大师生的协同支持分不开的。WISE成立时的启动经费，来自学校拨给经济学科的全部“985”二期经费。WISE的办公场所，也是从经济学院原来的办公场所中划拨出来的。而经济学院日积月累发展起来的完备学科群，包括各个学科的博士点和硕士点，为WISE的学科发展奠定了一个坚实的基础，提供了一个较高的起点。2005年WISE成立时已错过当年的硕士研究生录取时间，学校研究生院增拨了30个硕士生名额给经济学院，在后者的大力支持下，WISE从当年考上经济学院各专业的硕士研究生中挑选出31人，他们成为WISE的首届硕士生。十年来，特别是在WISE建院初期，不少经济学院的年轻教师到WISE上课，弥补了WISE早期师资力量的不足，从而保障了WISE在学生培养上的平稳与快速发展。

WISE所取得的成绩，是与厦大历届党政领导班子、学校各机关部处和学院一大批党务行政工作者的大力支持分不开的。在探索和推行与国际接轨的运行机制时，WISE不可避免地与现有体制、政策和规定存在不同程度的矛盾与冲突，正是厦大领导层对WISE各种政策上的坚定支持，才确保了WISE的新机制能够在较短时间内建立起来并顺利运行。

十年甘苦，凝于一瞬。在这样的时间节点上，当我们回望历史，不禁心潮起伏；当我们放眼未来，更觉时不我待。在下一个征程中，WISE如何和经济学院一道，在国际化办学道路上拓展内涵，寻求“增量”的突破和“存量”的优化，打造一个统一的经济学科？如何在已有的基础上更上一层楼，提升自己的学术品位？如何克服自满心理，扫清前进道路上的障碍，让发展的步子迈得更沉稳、更迅速？我想，这些都是萦绕在我们心头、挥之不去的话题，值得我们努力思索。

最后我想说的是，这本WISE建院十周年纪念文集，既收录了WISE教职员工、学生、校友的文章，也有厦大兄弟学院和部处机关领导、国际知名学者的回忆或访谈，他们以自己的亲身经历，从不同角度回忆了在WISE求职、求学、工作、交流访问的情景或见证了对WISE发展历程的感受，这些短文与采访录汇集在一起，在相当程度上立体地勾画出了WISE十年来发展的轨迹和情景，值得关心WISE发展的同事们、同学们和朋友们一读。我相信，这本小册子也将成为WISE历史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