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简介】
万又煊，美国康奈尔大学经济学系教授，早年师从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著名经济学家萨缪尔森，1961年获得麻省理工大学经济学博士学位，主要研究领域为国际金融与贸易、经济发展和计划编制等。
【访谈纪实】
2006年6月，王亚南经济研究院邀请万教授来厦大讲授《新国际贸易理论》课程，由于课程安排相对集中，万教授经常会备课至深夜。笔者有次曾撞见万教授将近凌晨一点时伏在办公室桌上小睡，旁边电脑屏幕上放映着正在制作的PPT讲义。叫醒万教授并请他回住所时，万教授客气地笑笑说：“我再做一会儿。”
年少求学 巧遇恩师
万教授生于中国大陆，上世纪四十年代，曾在台湾大学担任五年工商管理系会计助教职位，当时台湾的研究环境远不如现在，由于资源太少，学术类的书籍又不多见，教员虽然都是很热心的人，但确实没有什么充实的机会，所以知识水平有限。由于想让自己多学一些知识，万教授产生了出国的想法。最初他申请就读的学校很小，而且会计学要学的内容不多，公司理财又大多是文字叙述性质的，1957、58年代的时候发现在经济学方面可以挖掘，并且对运筹学产生了兴趣，但是由于在研究过程中发现自己的数学基础薄弱，所以决定转到麻省理工大学辅修数学。
到了麻省理工大学，万教授选修了萨缪尔森教授的课程，之所以选修他的课，是因为萨缪尔森使用理论模型、数学概念解释经济学，这在当时是非常新颖且有创见性的。在那个年代，每一位有名的经济学家都在从事国际贸易研究，从1776年亚当斯密的《国富论》到1938年萨缪尔森发表第一篇文章，已有160多年的历史，而之后萨缪尔森的六篇文章让整个世界国际贸易理论完全改观；同时他撰写的那本《经济学原理》非常畅销，直到现在还是世界各国很多高校经济学科的必选教材。导师取得的成就和他个人的性格和习惯有很大关系，他聪明过人，过目成诵，敏感度高且懂得自控，异于常人的头脑分析能力，加上严谨的治学态度和治学精神，总是能将自己的想法和理念用流畅且富有文采的语言表达出来。他还经常给大家打一个比喻，告诫学生在与师者做研究的时候，重要的是学习对方的研究方法和思路，就像挖煤，更需要的是挖煤人的铲子而不是他现在挖出来的煤。
导师对万教授也有相应的评价，说他是自己的学生当中很独特的一位，并且非常具有创见性。但谦虚、有成的万教授现在还是会慨叹，有很多东西没有从导师那里学到手。
教学生涯 著书报国
由于是以教员的身份出国进修，万教授学成后选择重回台大工商管理系教学，一年半后前往澳洲新南威尔士大学，再后来辗转美国西雅图华盛顿大学、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1970年到美国康奈尔大学经济学系，一呆就是36年。
万教授的教学和研究领域主要围绕经济理论、国际贸易以及当今全球化趋势下的经济发展。他最有影响力的一本书是于1972年出版的《经济增长》，这本书内涵深刻，又有很多实例和假定，成为好几代人研究经济增长时的必看书目。在增长论方面，当时东亚国家经济增长是最显著的，所以在撰写这本书的时候，万教授更侧重于描述当时的东亚地区形势。近十年来，他的研究方向发生变化，开始转向研究全球经济发展。
2004年万教授出版了《全球化之下的经济发展》，引起强烈反响，这本书已被翻译成中文，预计明年将由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之后的第二本书，也就是论文集《如何驾驭全球化》也即将发行。说起著书的缘起，要回到十年之前，93、94年，万教授应邀到武汉大学、昆明大学等高校举办学术讲座，并受到了各大高校的礼遇，当时的物质条件无法和现在相比，经费紧张而且时间较短，但大陆学生对经济学的热情和学习精神让万教授深受震撼。在那种情形之下，万教授生出一个想法，他准备把自己的讲座内容和平时的研究成果变成书籍，让更多的人更方便地获取相关方面的知识。令人感动的是，万教授在书成付印的时候，特别向图书出版商交代要保留自己的版权，不可让其抽取版税，这样书商就没有权利在出版和再版之时抬高版税价格，同时万教授也有权在中国大陆出版简体中文版。
海峡两岸暨香港、澳门 机缘厦大
万教授80年代经常回台湾，结识了许多经济学者，并得以清楚了解台湾的经济发展状况，以及在发展过程中的优势和劣势。1991年复旦大学开办中美经济学培训班，邀请万教授到大陆讲学，这是万教授在内战期间远离家乡，阔别大陆近50年后第一次回来。
早在1948年，16岁的他在台大讲台上曾一睹王亚南先生的风采。彼时恰逢淮海战役前夕，王亚南先生应邀访问台湾并举办学术演讲，先生学识渊博，口才极好，回忆当时的场面，万教授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万教授景仰王亚南先生的学识和品行，把他尊为德艺双馨的一代典范。
转眼四十年后，万教授在执教的康奈尔大学偶遇前来访问交流的王洛林教授，王洛林教授是研究苏联以及东欧经济发展问题的专家，也是其父王亚南先生优秀的学术继承人，当时中国已进入改革开放时期，邓小平南巡之后，经济高速发展，但通货膨胀现象出现，物价高涨；同时80年代末、90年代初期苏联解体、东欧剧变，大家对中国改革开放、经济发展以及战后苏联及东欧经济社会发展状况非常关注，所以王洛林教授的到来受到人们热烈的欢迎。
又一个二十年过去，2006年万教授第四次来到厦大，以王亚南先生命名的王亚南经济研究院邀请万教授为同学们开设国际贸易理论课程。谈起这几天授课过程中的感受，万教授说“在现代经济学方面，比起93、94年，这里的研究环境已经好很多。”
半个世纪的社会变迁，六十余年的沧桑历程，近百年的励精图治，三代人的学术理想，
这位认真严谨、阅历丰富的长者见证了厦门大学经济学科的吐故纳新，也见证了厦大学人治学精神的薪火传承。
致言后辈 爱国情深
万教授说：“中国学生聪明，并且非常用功，年轻人在做学问的过程中，最重要的是学习和掌握方法，怎么样观察事实，怎么样用理论分析事实，注意理论和事实的关系。如果中国学生在学习过程中，能有意识的训练自己发现问题和搜集资料的能力，将会对自己今后的学术研究大有裨益。”
万教授喜欢读书，热衷于研究其他国家的历史和文化，并经常把它们拿来与中国文化进行比较。记得有一次在日本，和当地人聊日本国的历史，万教授可以将很多鲜为人知的内容作为谈资与别人交流与分享，对方无不为此而感到惊讶，也因此对教授备加敬重。万教授强调作为海外华人，永远要记住自己是中国人的代表，维护国家的形象是每个国民的责任。尊重源于相互了解，了解彼此更有助于相互尊重，而要赢得别人的尊重，了解对方的历史、文化未尝不是很好的途径。（完）
(WISE 宋江红 采访撰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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